我国第一代远程火箭是在1965年立项研制的。从1971年第一次飞行试验到1980年向太平洋发射,共发射了14发。我参加了研制的全过程,多次去发射基地参与发射试验的技术领导。
为要达到较高的性能指标,我们在这个火箭上采用了一些新技术。虽然1966年开始的“文化大革命”破坏了正常的生产秩序,狂乱的政治运动干扰了研制工作,但是担负攻关任务的科技人员和生产工人,仍旧在各自的岗位上,凭着党性和事业心默默地工作着。到1969年底,初步满足设计要求的初样研制出来了,组成火箭的各个分系统也分别做了联试,有条件向试样研制阶段迈进。本来在试样研制阶段要做大量的地面试验工作,以进一步认识所采用的新技术还有什么薄弱环节和不协调的地方,有针对性地再做一些改进,为第一次飞行试验做好准备。但在1970年3月,当时的七机部军管会领导要求争取在1970年国庆节前发射第一发火箭,作为向国庆的献礼。我迫于形势,明知这个要求不容易办到,还是和大家商量修改了工作程序,减去了一些应做的地面试验,为在总装车间开装做准备。经过几个月的忙乱,献礼的要求已明显做不到了,只得放弃,但时间已失去了。二级全箭试车用的火箭没有在总装车间测试合格就送往试车台,在台上补做了测试工作,总算在1970年年底前试车成功了。第一发飞行试验用的火箭,在总装后,补做了本来应该在实验室做的控制系统综合试验和各系统的匹配试验,用了100多天,到1971年6月才勉强做到出厂时应达到的要求。如果在1970年3月没有提出献礼的要求,大家按计划比较充分地做好地面试验,然后全箭总装测试,合格后再准备出厂,火箭的质量应该可以更好一些。
当火箭准备出厂时,忽然上面传来不让出厂的消息,理由是火箭在地面折腾了这么久了,不如另准备一发去做飞行试验。我们在生产第一线的人员,一致认为这发火箭虽然在地面测试时间长了一些,但各系统工作协调,测得的参数也在合格范围之内,可以用来做飞行试验。飞行试验是在更真实的环境下考验所采用的新技术能否正常工作,早暴露问题比晚暴露要好一些,所以力争出厂去发射基地。后来周恩来总理亲自听了汇报,批准了出厂,火箭才在1971年 6底运到了基地。
由于对所采用的新技术没有吃透,第一发火箭在基地测试过程中,又出现了一些新问题,用去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试验队的同志日夜工作,顶住各种压力,排除了故障。当时“文化大革命”的冲击正盛。在北京时试验队的同志也因分派而在工作时不很协调,但一出北京,派性斗争自动停止了,大家都一心放在工作上,体现了传统的航天精神。因为测试不很顺利,有人不时放出“要不要转移到发射阵地去”、“要不要发射等冷言冷语。最后还是周总理再次听取了试验队的汇报,批准了发射。
这次发射是在1971年9月IO日进行的。火箭起飞正常,一、二级按时分离,只是二级发动机提前关机了,以致火箭落点远离了瞄准点。通过这次试验,证明火箭的各系统基本上能协调工作,发动机提前关机是因为飞行弹道是一种特殊弹道,弹上计算机所用的软件有缺陷,提前发出了关机指令造成的。周总理肯定飞行试验基本成功,不能认为是失败。这个结论给了研制队伍极大的鼓舞。
为进行远程火箭的第一批飞行试验,我们先后准备了六发火箭。在1973年、1974年发射的两发火箭都失败了。当时主持中央专门委员会工作的叶剑英同志要求我们:不要颓丧,要继续奋斗,再接再厉,一定要达到目的为止。我们按照指示,开展了产品质量的整顿工作,努力使以后的飞行试验取得成功。这样,在1975年到1978年间,3次成功地把返回式卫星发射入轨。
通过第一批6次飞行试验,证明这个远程火箭虽然总体的各分系统基本上能协调工作,但产品的质量不够稳定,有些薄弱环节要设法加强。在“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我们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设法提高火箭各方面的性能和可靠性,重新生产了第二批试飞用火箭。在1978年到1979年间,连续飞行了六次,每次都较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因为在每发火箭开始总装之前,对所有部件和仪器都进行了严格的质量控制,所以在基地很少需要临时更换仪器,而在发射前的测试工作,一般都能顺利地进行下去了。这样就为1980年向太平洋发射奠定了基础。
向太平洋发射火箭,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就火箭而言,应该在性能上达到规定的技术指标,并具有一定的可靠性。1980年3月,试验队进驻基地。火箭发射前的测试工作进行得比较顺利,于5月18日发射,在预定目标区溅落。之后,又经过不断改进,1980年以来,曾10次用这种火箭发射返回式卫星,都成功了。
在十年间,通过多次飞行试验,不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使所采用的技术逐渐成熟了,终于使我们有了一个可信赖的火箭。在取得这个成果的过程中,锻炼了研制队伍,为进一步发展航天事业作了准备。取得这些成绩,是全国大协作的结果,是中央正确领导的结果。如果没有粉碎“四人帮”及以后种种拨乱反正的有效措施,研制工作是不能这样顺利地完成的。回顾往事,历历在目。一个火箭由开始研制到成熟,要有一个过程。研制中存在的薄弱环节,只能通过实践去发现和解决。最初的飞行试验,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甚至导致试验的失败。我们的队伍经历了成败的考验,始终团结一致,把一个个困难克服了,最后为祖国提供了一个有较高可靠性的大型运载火箭。我相信,在这个基础上,再接再厉,我们这个队伍能为发展我国的航天事业继续作出贡献。
(选自《航天春秋》,收入本书时作了删节)